以法為炬,照亮鄉野間的星辰
——“相城法語,潤澤青禾”三下鄉實踐有感
你未必身披華裳,但你心藏光亮;你未必手握權柄,但你懷揣擔當。當城市的霓虹還在晨霧中暈染,當空調房的涼意還未消散,我們已背著裝滿普法手冊的行囊,踏上了去往濉溪縣百善鎮的路。出發前,“三下鄉”于我而言,不過是文件上莊重的字眼、動員會上嚴肅的號召,是一份沉甸甸卻模糊的責任。直到車輪碾過塵土飛揚的鄉道,直到鞋底沾滿田埂里濕潤的泥土,直到村口老槐樹下的鄉音裹著麥香撲面而來,我才忽然懂得:我們不是來居高臨下地“送”法律的,是來俯身傾聽土地的故事,是來把法條里的溫度,種進鄉野的風里。
初到道口村的那個清晨,陽光把農戶家斑駁的木門曬得發燙。我攥著那本《民法典》簡易讀本,指尖都微微發緊——封面上印著的“相鄰權”“土地承包”,在課堂上明明是清晰的知識點,可面對這陌生的鄉野,卻突然變得晦澀難懂。我站在村委會的院壩里,怯生生地看著負責人阮麗麗與村委書記交談,她的聲音溫和卻堅定,像一縷清風,輕易就吹散了鄉村與外界的隔閡。
這時,一位大爺蹲在不遠處的門檻上抽旱煙,煙桿上的銅鍋泛著陳舊的光。他見我們望過去,咧開缺牙的嘴笑了,皺紋里都藏著質樸的善意:“大學生來啦?俺們這地方偏,沒讀過多少書,就怕聽不懂你們說的那些‘文縐縐’的話。”這話像一顆小石子,輕輕砸在我心上。我慌忙走上前,翻開手冊里“土地承包”的那一頁,指著上面的漫畫解釋:“大爺,您看,這畫里的事兒跟您種麥子一樣——地怎么分、收成怎么算,紙上都畫得明明白白,跟咱村里的規矩一個理兒。”
他湊過來,粗糙的手指在圖里的小人身上輕輕點了點,指腹上的老繭蹭過紙面,留下淡淡的痕跡。忽然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眼神里多了幾分猶豫:“那要是鄰居占了俺半壟地,這事兒也能在紙上說清不?”我心里一動,原來他不是不懂“道理”,是怕“道理”管不了村里的“人情”。那天午后,我們跟著張大爺蹲在田埂邊,腳下是剛澆過水的麥田,泥土的清香混著陽光的味道鉆進鼻腔。他給我們講了三十年的鄰里情分:誰家春耕少了人手,隔壁準會主動來幫;誰家孩子沒人看,鄰居大娘會把孩子領回家吃飯;可就是這半壟地,成了橫在兩家人心里的坎——不是在乎那點收成,是覺得“被占了理”,心里不痛快。
我們順著他的話,慢慢講“相鄰權”:“大爺,這半壟地就像兩家共用的院墻,您守著您的地,鄰居也得守著他的界,要是越了線,咱有法子把理說清,還不傷了往日的情分。”他聽得認真,時不時點頭,煙桿上的煙灰落了一地。普法結束后,我走在田埂上,風拂過麥穗,沙沙作響,我忽然明白:法條里的“相鄰權”從不是冰冷的規定,是藏在一碗熱湯、一捆青菜里的往來,是能讓兩家人重歸于好的溫暖底氣。
給村里的孩子們上課,是實踐中最柔軟的時光。我們在村委會的空屋里擺上小桌子,孩子們搬著小板凳坐得整整齊齊,眼睛亮得像夏夜的星星。起初我還擔心,“防溺水”“食品安全”這些話題太枯燥,可沒想到,只要我們拿出漫畫手冊、做起小游戲,孩子們就聽得津津有味。他們會舉手問“水里有漩渦該怎么辦”,會湊在一起討論“過期的零食能不能吃”,小小的腦袋里,裝著對世界的好奇,也藏著對“安全”的渴望。
有個叫小宇的留守兒童,總是躲在最后一排。他不愛說話,也很少舉手,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我們。直到有一天,我們講“身體的小秘密要守護”,說到“被欺負了要告訴警察叔叔”時,小宇忽然小聲問:“告訴警察叔叔,真的有用嗎?”話音剛落,屋里瞬間安靜下來。我走過去,蹲在他面前,看著他攥緊的衣角,輕聲說:“小宇你看,手冊上這個電話,是專門幫咱們的。只要你打過去,就會有人來保護你,比村里的廣播還靈。”他抬起頭,眼里滿是疑惑,卻又帶著一絲期待。我又跟他講了幾個小朋友被幫助的故事,他漸漸松開了衣角,輕輕點了點頭。
課程結束那天,小宇偷偷把一幅畫塞進了我的包里。畫上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小人,舉著一塊大大的盾牌,旁邊用鉛筆寫著“謝謝你們”,字跡還有些稚嫩,卻看得我心里暖暖的。我知道,這面“盾牌”不僅畫在了紙上,更種在了小宇的心里——那是對“安全”的信任,是對“保護”的期待,是我們能給這個孩子最珍貴的禮物。
離開前的最后一晚,隊員們坐在村委會的臺階上整理問卷。昏黃的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,手里的二十多張問卷,每張都寫滿了村民的心事。有老人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“想知道養老金咋領”,筆畫里滿是對生活的擔憂;有婦女畫著“家暴要報警”,簡單的圖案里藏著對“保護”的渴望;還有孩子用拼音寫著“我會保護自己”,字母間滿是天真的堅定。
隊長阮麗麗翻著問卷,忽然說:“你們看,他們不是不懂法,是缺個能把法說進心里的人。”這句話像一盞燈,照亮了我心里的疑惑。是啊,村民們不是不想要“公平”“安全”,是不知道該怎么用“法律”保護自己;孩子們不是不渴望“保護”,是沒聽過有人告訴他們“你可以求助”。我們做的,不過是把書本里的字,變成他們能摸得著、用得上的實在——是幫張大爺弄明白“半壟地的理”,是讓小宇相信“警察叔叔會幫忙”,是讓每一個村民都知道:法律離他們不遠,就在身邊。
回程的路上,我望著窗外倒退的田野,想起小宇偷偷塞進我包里的畫,那面“盾牌”格外醒目;想起村民們送我們時的笑容,眼里滿是不舍。我忽然明白,所謂“普法”,從不是單向的“傳遞”,是雙向的“遇見”——我們遇見了鄉野的故事,鄉野遇見了法律的溫度;我們教會了村民用法律保護自己,村民也教會了我們:法律從不是冰冷的條文,是能接住張大爺的困惑、小宇的膽怯,能讓鄉野間的每顆心都踏實安穩的東西。
有人說,我們做的這些事太微小,像田埂上的野草,擋不住狂風。可我卻覺得,哪怕只是一棵野草,也能守住一方土,也能給土地帶來一絲綠意。這次三下鄉實踐,讓我看見:在鄉野間,有太多人需要法律的光照亮;也讓我懂得:作為新時代的青年,我們肩上的責任,不僅是學好知識,更是把知識變成溫暖的力量,送到需要的人身邊。
明年夏天,我還想再去道口村看看——看看張大爺家的半壟地糾紛解了沒,看看小宇畫里的盾牌,是不是又大了一些…
我想,那時的鄉野,一定還是麥香陣陣;那時的村民,一定還是笑容淳樸;那時的我們,一定還能在田埂上,聽見土地講著新的故事——故事里,有法律的溫度,有青春的擔當,有鄉野間的星辰,在法的光芒里,閃閃發亮。
